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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界索然無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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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界索然無味

銀古他們的動向,神道一方也不是一無所知。

之前得了宮司授意的神官,早在被回陋關進時間漩渦的陷阱之前,就已經選了一條下山的小路匆忙離開了。

葉王雖然發現了他的蹤跡,但是因為神智出現了一些混亂,便不小心將此事拋之腦後了。

唯一還留著一點痕跡的,便是那只悄悄跟隨在神官身後的,符紙做成的千紙鶴。

蘊含著靈力的千只鶴搖搖晃晃飛在山間的小路上,根本沒想到它的主人已經將它拋之腦後,徹底的忘記了他的去向。

眼看即將離開山林的範圍,千紙鶴預感到了自己之後可能會被追蹤的對象發現。

它用紙做的小腦瓜努力進行了一下思考,最後得出了結論——只有徹底縮小自己的蹤跡,粘在對方身上,才能一邊節省靈力一邊完成追蹤目標的使命。

巴掌大的千紙鶴努力縮了一下身子,把自己變成一張指甲蓋大小的貼畫模樣,順著微風飄呀飄呀,粘在了神官衣擺內側的角落上,將自己偽裝成一朵不起眼的花紋。

它無不得意地想,這樣一來目標絕對不會察覺到自己被人跟蹤了。

得意完,它就放任自己收斂起靈力的波動,安心閉上眼睛沈眠在這一方黑暗的角落。

它倒是想的非常好,殊不知正是這個舉動讓主人葉王也失去了追蹤它的辦法。

兩方一個就快要忘記了這件事,另一個為了節省靈力刻意遮掩了波動進入休眠,竟然誰也沒和對方取得聯系。

千紙鶴一口氣在神官的衣角上睡了三天,直到對方穿過一道擁有強大靈力的結界,它才猛地驚醒,睜開眼睛往四周看去。

這個神官早已跑出了鳴尊神社名下的範圍內,周圍全都是看得眼生的景色,布局卻十分熟悉。

參道,紅色鳥居,遮天蔽日的山林。

哦!又是一家新神社的範圍了。

見多識廣的千紙鶴一眼就認定了自己的猜想。

它保持著警惕,偷偷探出一個尖尖的頭,好讓自己圓滾滾的小黑眼睛能夠看出一個無人察覺的小縫,看見外界的事物。

這座神社裏到處是狐貍和稻穗的標志,神社的規模比鳴尊的那座要大上很多。

庭中間栽種著一棵銀杏樹,許多又粗又長的染成紅色和白色的棉線緊緊纏繞在一起,以樹幹為中心向四面八方伸展,每個繩結上都貼滿了畫得密密麻麻的符紙。

正是這些符紙和繩結組成了這座神社強有力的防禦結界。

千紙鶴只恨自己生的翅膀,不是兩只雙手,不能將這裏的全貌記下來傳遞出去。

它倒是知道自己現在勢單力薄,不能輕易打草驚蛇,微微露頭看一會兒就立馬又躲回衣角。

不多時,被它附在身上的神官已經成功通報了姓名,得到了主人家的接見。

隨著神官越往裏走,香灰蠟燭的味道就越濃重,足以見得這座神社到底有著怎樣龐大的名聲和香火人氣。

真嗆鶴鶴!

千紙鶴吸了兩口下層充滿著香灰的汙濁空氣,被嗆得連連咳嗽,連眼睛的墨跡都被晃勻了不少。

它的情況當然沒人註意到,神官按照禮儀和稻荷大社的主祭宮司行了個大禮,撲在對方面前,用一種悲戚的聲音朝對方講述銀古和葉王在他們山上實施的種種惡行。

千紙鶴看不見這裏宮司的臉色,只能從神官連連叩首的衣角上感受到對方被拒絕的焦急。

稻荷大社主祭宮司的聲音從他的頭頂上方傳來:“你說你親眼所見的景象並沒有證據,其中還涉及到了麻倉家的人……恐怕說服力不夠啊。”

稻荷的主祭宮司自然不想淌這趟渾水,便找著借口將他往外趕。

“不過我們兩家情同手足,派幾位同僚陪你去一趟究竟也不是不行。”他假惺惺地提了個建議,可是聽起來卻全無誠意,倒像是在打發叫花子。

來自鳴尊神社的神官怎麽也沒想到自己會遇到這個結果,一時被氣的臉紅,連身子都因為氣憤而激動得打顫。

“老宮司在赴死之前嘔心瀝血,讓我給您帶句話……輔車相依,唇亡齒寒吶!”①

他哀哀切切地說:“倘若他們針對的僅僅是我們一家尊神,縱然千難百險我也不會來這裏自討沒趣。可是您應該能看出來,他們的野心絕對不止於此……”

剩下便是一些勸對方和其他幾個大社一眾聯手,共同對抗這不知從何冒出來的邪神異端之類的話。

他說得這樣真情實感,稻荷宮司也不好充耳不聞,只能做出一副感同深切的樣子,連連答應下來自己會承擔起這個責任,勸著他放寬心。

為了表示誠意,稻荷宮司甚至還特意從高臺上走下來,將跪在地上的神官親手扶起來,稱讚他是心懷世人的賢人。

千紙鶴不耐煩再粘在神官身上,便趁著這個時機偷偷飄了下來,換到了稻荷宮司身上。

它的動作實在是太輕微了,哪怕在布滿了神明眼線的地方都沒有一個人察覺到。

當然,也有可能是因為葉王的陰陽術實在是要強過這些人太多。

兩個人沒聊一會兒,神官就自以為得到了稻荷宮司肯定的答覆,松了一口氣,順著對方的好意去休息了。

他前腳剛走出神殿,千紙鶴就聽見稻荷宮司用一種十分不屑的語氣和身邊的人對話,言語之間似乎剛剛承諾的一切都不作數。

“天知道他說的是真是假,什麽證據都沒有就想讓我們用全部的力量幫他們對付敵人?開玩笑。”

他沈思了一會兒,又道:“就算他說的是真的……”

“他們拼上了所有底牌都打不過的敵人,我們難道還指望自己可以一招秒殺嗎?”

他發出一聲響亮的嗤笑。

“別不自量力了,既然都吃到了一份教訓,為什麽還要硬挺著去觸黴頭呢。”

這話聽得千紙鶴直呼內行,就差沒給他鼓掌了。

倒是他身邊的人有些顧忌,“要是麻倉家的小子和那個邪神找上了我們怎麽辦?”

“他們剛剛解決了一座神社,怎麽會這麽快又沖著另一座大社下手?養傷總也得花點時間吧。”稻荷宮司並不以為意。

跟他對話的人有些頭疼,卻礙於他的身份不好說些什麽。

千紙鶴留了個心眼,又趕緊跟上這人的腳步,飄到地面上偽裝成地毯的花紋。

那人果然沒有察覺到異常,踏步經過,一點也沒發現千紙鶴悄無聲息的站在了他的鞋底。

雖然被人踩在腳底下有點臉疼,千紙鶴默默地想,不過它還是頑強地忍了下來。

現在的它甚至都將自己的使命拋之腦後,只想跟著這些人聽聽看這個故事的最終結局是什麽。

沒辦法,畢竟它本質上是一只吃瓜鶴。

鶴鶴還從來沒有見過這麽神奇的一場大戲,要是聽不到結局,今天晚上準會抓心撓肺得睡不著覺。

它現在跟著的人名義上只是稻荷宮司的副手,實際上卻是上一任社主的私生子,因此神社裏大部分人都是屬於他的勢力。

雖然副手沒有辦法直接跟稻荷宮司在明面上嗆聲,可是偶有意見相悖的時候,竟有大多數人都是支持他的立場。

這次也不例外,副手離開大殿之後就去找了他父親生前信任的老人商議這件事。

他當然覺得不夠妥當。

如果那名神官說的一切都是真的,銀古他們的野心肯定不止於一個小小的鳴尊神社,或許將來所有人都有大廈傾覆之危。

在危機還沒降臨之前不做打算,還要等到什麽時候呢?

他一五一十將自己心中所想和所擔憂的事情告訴這些幾乎是看著他長大的老人。

“我並不想直接和宮司大人吵架,只是這裏到底是我父親留下來的回憶,我實在不希望大家的安危出現什麽差錯。”

他先疊了個甲,也是解釋一下自己並沒有不臣之心。

他的話一出來,立馬打動了不少人,登時便有人回憶起老社主還在時的景象,恨恨道:

“我就知道宮司這個人實在是太目光短淺,怨不得神社在他手下沒有多少起色。”

嘴上是這麽說,他當然也知道近些年香火不盛的原因是神明不再露面了。

可是想要抒發自己的怨恨,沒有比這更好的借口了。

此言一出,其他人紛紛附和著,尤其是上一任社主離世之後被打壓得厲害的的“老臣”,更是群情激憤,好像立馬就要到宮司面前討個公道。

眼看大家越聊越偏,副手連忙站出來安撫大家的情緒,又努力把話題拉回來,“這次的危機,未嘗不是我們把宮司拉下來的一次機會。”

他的眼睛裏閃爍著野心,似乎已經盤算好了要怎麽借助這名神官的口,把宮司“草菅人命,枉顧得失”的事實宣揚出去,然後在社內掀起對宮司本人的不滿情緒,借助輿論將他趕下高位。

真是爛俗的套路,千紙鶴點評道。

誒呀呀,世人除了權和利,還有什麽真正放在心上的事情呢?

作為一名飽覽世事的饕餮客,千紙鶴已經覺得眼前的故事索然無味了。

它揮了揮衣袖,飄飄然下了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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